第(3/3)页 “唔,说出来的感觉,比我想象中更好,所以若海,你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吗?” 厉若海这一次,没有再避开谷凝清的视线,而是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句地道: “凝清,对不起。” 谷凝清摇了摇头,伸出一根青葱食指,贴在厉若海的嘴唇上,柔声道: “若海,不要跟我说对不起。” 厉若海默默点头,又问道: “那现在,你还打算返回双修府吗?” 谷凝清歪了歪头,俏皮道: “若我说是,你会让我走吗?” 厉若海不假思索道: “如果这是你的选择,我会尊重。” 谷凝清听到这预料中的回答,却并不感到开心,只是摇摇头,再次叹气道: “你啊,总是这样委屈自己,十分的舍不得,也要强压得只有三四分,更是不表露出来一星半点。 对我倒也罢了,若是对……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。” 厉若海不由得疑惑道: “什么?” 谷凝清却没有解释的意思,一拍手,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。 “武学上,你是盖世天才,但这这件事上,根本是连门都没入啊。罢了,还是让我来教一教你吧。” —— 这两个月,对醉心修行的徐行来说,只能说是白驹过隙、弹指一挥,但对有些人来说,却完全可以说是度日如年。 ——浪翻云便在“有些人”之中。 与徐行和厉若海在锦官城分手之后,他便随着范良极开始向南“游历”。 只不过,这两个字说来虽然好听,但回头算起,浪翻云已实在是记不清在这两个多月当中,自己有多少次是被一群狂怒的商人在后面穷追了。 其实,当初分别之时,两人身上的盘缠都称得上丰厚,但范良极却有他自己的理论。 “‘坐吃山空,坐喝海干’,所以先辈们才教导我们说,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能够点石成金的仙人,绝对不要找块大石头给他,而是应该想法砍掉他的那根手指!” 虽然被说过多次,浪翻云却始终接受不了成为一个盗贼。 但是到最后,浪翻云为了遵循那位老前辈的指引,彻底修成“人籁”,两人还是达成共识。 为了所谓“拳不离手,曲不离口”的原则,浪翻云可以配合范良极去做他的“营生”,但范良极也要保证,绝不对穷苦人下手。 只不过,做了几次后,浪翻云也发现,根本不需要他监督,范良极每一次出手,都极为精准,且收获颇丰,从不走空。 浪翻云虽然只是负责放风,根本没有动手,但范良极仍是大气地分了他一半收入,并告诉他这些都是本地为富不仁、剥削乡里的商人。 浪翻云本还有些奇怪,范良极却颇为严肃地将自己那“盗亦有道”、“仁义礼智信”的准则重申了一遍,听得这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阵心神摇曳。 这样的钱来得容易,范良极花得更是轻松,帮人盖房子、买牛羊、找营生、送盘缠,一通乱干,沉迷其中,令浪翻云大开眼界,更鬼使神差地把自己那一份也拿了出来。 等到没有银子后,附近已渐渐传出来他们乐善好施、乐于助人的名声。 这一次,不用范良极招呼,浪翻云自己就已是干劲十足,满怀斗志,让这年纪轻轻的老贼头颇为满意,盛赞他有慧根。 浪翻云做着这种劫富济贫、惩奸除恶的事,只觉得一阵新奇刺激。 他自幼长于洞庭湖畔,师法天地而成剑术,天然便疏于人情事理,也不爱与旁人接触。 如若不然,浪翻云当初也不能在深山老林中,与身边这只猴子相遇,因为他对人世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心理。 可如今,跟着范良极这一路,他不仅见识到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、悲欢离合,还亲身参与了进去,亲手创造了无数欢笑。 对浪翻云来说,这种快乐,丝毫不亚于修行剑术,他也在隐约间,触摸到了“人籁”的真谛。 所谓“人籁”,不就是这样的声音吗? 只不过,两人这一路行事实在是有些肆无忌惮,终于是惹出来一位高手。 这一次,范良极听说近来江湖中有个马贼出身的高手,创立了名为尊信门的门派,博通天下武学,精擅各类武器,凶名赫赫。 他这一生,最爱偷的就是这种人物,当即带着浪翻云前往。 却不成想,这“尊信门”的掌门赤尊信,不仅是魔门阴癸派一脉的传人,还兼具蒙古燕然山的传承。 燕然山乃是昔日蒙古四大高手之一,萧千绝的传承。 萧千绝号称“黑水滔滔,荡尽天下”,与“凌空一羽,万古云霄”公羊羽齐名,亦为一位大宗师级数的高手。 昔日元庭崩灭一战,萧千绝的传人同魔师宫、大轮寺高手一道,保护元帝逃亡塞北,几经辗转,落脚于燕然山中,便以此山为号,开宗立派,威震漠北。 虽然这些年来,燕然山一脉并未再出一位如萧千绝这样的大宗师,但势力亦极为雄厚,并且亲近蒙元皇室,又被称为塞外第三圣地。 范良极也由此明白,为何赤尊信能够精通百兵。 只因燕然山黑水一脉的开山祖师萧千绝,平生最为得意的一项绝技便是能以一双赤手,模仿天下兵刃,如刀如剑、如枪如戟的“天物刃”。 其实,若是光只有赤尊信一人倒也罢了,这位尊信门门主虽然身兼燕然山、阴癸派两派的绝学,毕竟年岁不够,还未踏破空境关隘。 凭他的“天物刃”,还难以抵挡浪翻云的覆雨剑之威。 两人交手不过三招,通身百炼,体魄坚固更胜神兵利刃的赤尊信便被斩得血肉模糊,伤口深可见骨。 但当日在尊信门中的不只有赤尊信一人,还有燕然山本代山主,已然成就空境第二重天的铁木黎。 见赤尊信落败,对浪翻云剑术大有兴趣的铁木黎当即出手,尽展一位老牌宗师的能为,逼得浪翻云、范良极不得不撤退。 范良极还为此挨了一记“太阴真炁”,伤及肺腑。 好在几经奔波,两人终究还是逃脱了尊信门众人的追捕,一路赶到了东海之畔,正处于一座客栈之中。 范良极躺在榻上,面色苍白,不断呕血,但神情却没有半点哀然,反倒是感慨道: “这个铁木黎,当真厉害得紧。” 和铁木黎正面交手,领教过“天物刃”之威浪翻云对此感触更深,亦沉重点头,叹道: “只怕天下人都小觑了这位韬光养晦的老宗师,若非猴兄之助,我们还没那么容易逃脱。” 说着,浪翻云转过头,看了看一身灿金,越发宝相庄严的猴子。 猴子也感受到他的视线,转过头,只是轻蔑地扬了扬下巴。 当日一战,浪翻云能够从铁木黎手下安然逃脱,除去那一身超凡脱俗、贯通天地人的剑术外,也得益于这只猴子的帮助。 也正是这猴子体内,爆发出来的灼热阳和之气,逼退了铁木黎,更令这位老宗师心生惊惧,不敢追击。 范良极见状,不由得笑道: “我总感觉和徐兄一会后,这位猴子老兄,就变得越发……像他了。” 浪翻云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猴子的神情后,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。 “有一说一,确实。” 开过玩笑后,浪翻云想起赤尊信和铁木黎,眉宇间又浮现出一抹忧色。 “铁木黎这些年在塞外的地位,与东岛颇为类似,游离于魔门之外,如今又和‘阴癸派’中人合作…… 莫非传闻当真属实,厉工已然出世?” 范良极却翻了个白眼。 “按照如今的局势,若厉工当真出世,并且纠结起东岛、燕然山、阴癸派的势力,那才算是好事。 三方势力中,只有咱们这边的大宗师暂时抽不出手,若是多一个厉工挡在前面,咱们倒还能火中取栗、浑水摸鱼。 怕就怕,这位魔君明里相助东岛,实则和魔门已有默契,就等着打正道一个措手不及,那才真真是要糟。” 范良极此言一出,浪翻云亦是点点头,又悠悠一叹: “唉,不知道徐兄现在如何了,若他能够在这两个月内突破,咱们这边,还能有些转圜余地,不至于太过被动。” 这些天来,两人虽然是“俗事缠身”,却也听说了徐行的彪炳战绩,知道这个小兄弟,已经登顶武林,成为了万众瞩目的“天下第五。” 其人崛起之快、势头之盛,甚至已经不能用“奇峰突起”亦或者“横空出世”来形容,根本就是白虹贯日、彗星袭月,可谓是威凌天下,凶戾猛烈。 毕竟,被他当做垫脚石的不是旁人,而是那位纵横天下,以一己之力压得正道数十年来抬不起头的“魔师”庞斑! 范良极眼中虽也掠过一抹期待神色,但还是摇摇头,叹道: “徐兄当日战胜红日法王与思汉飞,就已留下来了旧伤,过不久便同庞斑一战,纵然能胜,只怕也会再添伤势。 这两月时间,他能够养好伤势已是不易,想要再进一步,成就大宗师,比登天还要难啊……” 作为锦官城那一战的亲历者,浪翻云又何尝不知道,徐行虽强,但比之大宗师境界,还有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。 光看碧空晴、凌渡虚等人,纵有绝世天资,也蹉跎了数十年都不曾再有进步,便可见要踏出这一步究竟是何等之难。 其实,浪翻云自己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,只是如今形势实在太过严峻,令他也不由得心生些无谓的幻想。 若正道不能再出一位足可掌握局面的大宗师,面对可能出现的合围之势,又要如何抵挡? 就在这时,门外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。 “多日不见,浪兄对徐某还是如此有信心,倒是令我也有些惭愧了。” 说到这里,那个声音话锋一转,又笑道: “好在,徐某终究不曾辜负浪兄的期待。” 听到这番话,浪翻云、范良极皆明白他的言外之意——大宗师,真的成了?! 两人齐齐转过头,目光凝如实质,好似要穿透房门,看清楚门外那人的真容,一脸不敢置信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