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秘府中,印月也在同徐行聊自己这些年来的见闻,以及做过的种种事迹。 “你是说,你走之前,把大禅寺中遗留的宝物、骸骨,都给运走了?” 印月点点头,自然道: “教主坠入此界那一击,声势实在是太大,杨盘、洪玄机都是惜身之辈,只怕还有什么灾祸,当即便带着受损严重的造化之舟退走。 那数十万铁甲军士,侥幸活下来的本就不多,个个都惊慌失措,亡命奔逃,自也顾不上其他。 等我醒来,便顺手带走了那些宝物,这一次杨盘、梦神机损失惨重,又一无所获,真是痛快!” 徐行摩挲着下颌,分析道: “杨盘等人攻打大禅寺,其中一个目的,就是要借助大禅寺数千年积累,来修复造化之舟,抵御梦神机的刺杀。 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,以他们君臣的性子,定要从其他地方补回来,你刚刚说,这二十年间,洪玄机等人从未对你组织过围杀?” 印月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,沉吟道: “的确如此,以杨盘如今的权威,反应本不该如此缓慢,你是说,他把我当成了枪使,用来凝聚朝中力量?” 徐行点点头: “应当正是如此,杨盘、洪玄机一直在筹备官绅一体纳粮、丈量天下土地的大事,要借机打压那些千年世家,尤其是出过诸子的世家。 如今你这一番举动,正好是帮了他们一把,不过即便如此,没了大禅寺的积累,造化之舟的恢复进度,也一定极其缓慢。” 提起造化之舟,印月也是神情严肃。 毕竟造化之舟,乃是同太上道永恒国度齐名天下的神器之王,更胜于阳神法宝,哪怕是六劫鬼仙主持,全力一击下,威力已不可估量,足以轰杀造物主。 纵然这件神器之王还未修复,可它到底残存有多少力量,实是无法估算。 徐行却颇为轻松,只是道: “且不去管他,等到春天,自然就能见分晓,现在该头痛的,应该是杨盘他们。 若是我所料不差,玉京城也该派人来西山,一探究竟了。 你不妨暂且出手,吓一吓他们,让杨盘、洪玄机有个预备,届时咱们才好一探究竟。” 印月听出徐行言语中的恶意,有些疑惑: “洪玄机、杨盘到底是如何惹到了教主?” 印月自己痛恨两人,是因为他们一手策划了覆灭大禅寺的中州之战,可教主又是从哪里来这么大的恶意? 徐行双眼眯缝,眼中似乎炸开两团幽幽绿光,宛如一头前古时期绝代凶魔,尖牙利爪交错,迸溅出无数火星子,亟欲择人而噬。 印月只觉这绿光直透肺腑,寒意上冲脑宫,却听徐行直言不讳道: “洪玄机此人,以理学禁锢世人,流毒无穷,我自是容不下他,至于杨盘,一介独夫,还妄图做永恒神王,奴役众生,更是该死。 这两个人活在世上,就已碍了我的眼,更何况,他们手中的造化之舟,也是不错的法宝。 只可惜,造化道人似乎还没死干净,咱们不能毕其功于一役,干脆把造化之舟抢过来。” 这番话一出,可谓杀气四溢,印月听得心头凛然,腹诽不已。 ——唯我独尊、强取豪夺都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,不愧是当教主的,果然心狠手辣。 不过,印月也是心头杀心乍起,眼睛微眯,不得不承认,徐行说得的确有道理,一介独夫、一介酸儒,实在是该死! 就在这时,徐行抬起头,望向洞府外,眯起眼,微微感应了一番,咦了一声: “杨盘倒还真是谨慎,来了两个高手,一个在明面,是二十年前出过手的公羊愚,一个藏头露尾,应该是直属皇室的影卫领袖。” 印月点点头,也不出秘府,只是拳意升腾,引动西山方圆百里的地脉灵气,以及游离天地的种种元气,凝成幽暗魔潮。 这魔潮虽是汹涌,却并不四溢横流,反倒是依循一定之规,萦绕整座山头,宛如藩篱,隔绝一切视线、神意。 西山山脚,秋月寺。 一位身形高大,雄魁至极的老人,眺望这汹涌魔潮,缓缓收回已然踏出的脚掌,转而手握身后那口门板宽的大刀,目光沉凝。 老人窍穴半开半合,筋骨、皮肉缝隙间,似有无数雷火溅射、交错、碰撞,不断炸开深紫雷光,更有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炸声。 这老人,正是如今大乾王朝乾坤龙卫之首,一百年前的云蒙刀圣、公羊愚。 他一见这标志性的场景,就知道来者正是那位居于东海,已有数年不曾出世,搅风搅雨的天魔。 ——是那位东海天魔?! 印月纵横天下二十年,各大势力几乎都将他视为随那妖星而来的天外凶魔,自从占了妖神洞后,他便正式被冠以“东海天魔”之称。 他沉声道: “阁下这是何意?” 话一出口,公羊愚就有些后悔,感觉自己是说了废话。 毕竟世人都知道,这位天魔乃是个脑子不清楚的疯癫之辈,普天之下,根本无人可同他交流。 如今驾临玉京城,却不知又是发了什么疯?! 只是方才那道拳意,煌烈煊赫、霸道刚强,又哪里像是这位天魔发出来的。 思及此处,公羊愚目光一肃。 当年乾帝、洪玄机等人,之所以要把西山移回玉京城,就是想要借机探查,这妖星本体中究竟有什么秘密。 只不过,天魔毕竟已经出世,杨盘等人又数次入山探寻,都不曾发现什么踪迹,就慢慢地对西山不再上心。 只是如今天魔前来,是否也预示着,这座西山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寻常? 不过,出乎意料的是,那魔潮中竟然传来一个直戳了当、霸道绝伦的意念: “滚!” 公羊愚还要说话,就见天际魔潮涌动,魔潮正中,忽地张开一条裂隙,形似一枚苍天竖眼,眸光一片幽绿,漠然无情,垂顾世间。 被这竖眼一望,公羊愚只觉心头剧震。 阳刚至极的人仙气血,都被一股幽暗意志浸润,滔滔魔意直透骨髓,如无形大手,将他的心脏牢牢攫住,令其难以呼吸。 作为曾经同这位天魔交过手的强者,公羊愚只觉一阵不敢置信——这厮的拳意,怎会忽然强了这么多? 难不成,西山中当真有他的遗泽?! 又听一声闷哼,公羊愚头顶虚空忽地裂开,驶出来一条乌篷船,船身长三丈、宽一丈,船头乃是一名黑衣人,气息如渊如海,深不可测。 他朝公羊愚伸手一招,大喝道: “速退!” 公羊愚见势不妙,猛地一跃,跳起十来丈,站在船头,同那黑衣人并肩而立。 黑衣人也察觉出那个意志的强大,不敢有丝毫耽搁,手中竹竿一划,乌篷船一震,便要破开虚空,朝玉京城中驶去。 “退得了吗?!” 一声冷笑自两人耳畔响起,有如雷霆炸裂、连绵不绝,震得他们气血起伏,面上腾起一片红潮,七窍中都渗出血丝。 剧烈震荡中,那苍天巨眼蓦然一合,宛如一枚幽绿陨星,朝两人直坠而下,将乌篷船打了个对穿,险些令其拦腰折断。 黑衣人口鼻再次喷出鲜血,却不管不顾,猛地一踏船舱,整艘乌篷船剧烈颤动,化为一条漆黑流光,破开虚空,驶入乱流深处,不复得见。 秘府中,印月收回手,毫无击退两大绝顶强者的喜悦,反倒是叹道: “诚如教主所言,我如今的拳意,的确是练得杂了,还要一段时间,正本清源。” 印月言语间,透出一股异样的决绝,显然已有了取舍。 只因他忽然发现,自己运用这诡秘的魔门神通,反倒是比毕生精研的“如来法印”,还要得心应手。 对注重灵昧修行,以拳意为本的人仙来说,拳不能与意合,甚至是被拳法扭曲了心性,都是极端危险的情况。 徐行却摇头道: “如此情况,正是修行时,若能降服其中魔意,再趁此机会,将我的烙印一并祛除,于你今后的武道大有裨益。 若是一味逃避,只怕反倒会演变成心障,难以突破‘拳意实质’的关卡。” 印月闻言,也知道徐行所言不虚,神容一肃,重重点头,却也不得不感慨一句: “魔道修法,流毒甚广,若无教主这等心性,不仅不能运用自如,反要为内魔所趁。” 徐行摆摆手,无奈道: “你这大和尚,怎么老是油嘴滑舌,吹捧个没完,自己练功去!” —— 一处奇妙世界,满是灿然金光,明黄气流氤氲,当空盘转,矫跃如龙。 世界正中,乃是一座通天彻地的神山,山顶乃是一尊祭坛,金碧辉煌、美轮美奂,由内而外,散发出一种古朴蛮荒、神圣庄严的气息。 这似乎都不是祭祀神明的祭坛,而是远古圣皇用于祭祀皇天后土,敕封、黜落万神的祭坛,祭坛正中,则是一座殿堂。 忽然间,世界正中撕开一条裂口,一艘乌篷船带着长长尾焰,坠向殿堂,去势极快,所过之处,明黄云气为之二分。 “嗯?谁伤了你们?!” 殿堂中,一名身披明黄衮服的帝王,蓦然站起,伸出一只大如田亩的巨掌,稳稳接住了坠落的乌篷船,威严面容掠过一抹惊疑。 “是他?!”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