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,开始改变的呢? 大抵,是那场瘟疫袭来之后吧。 护民官大人说,这是恶鬼散播的诅咒,告诫大家要勤洗澡、多通风,保持身体与居所的洁净。 元老院的大人们,则终日为「是战是和」争吵不休。 议事厅里唾沫横飞,却迟迟拿不出有效的办法。 说到底。 孱弱的人类,又怎么可能战胜带来疫病的恶鬼呢? 爷爷,是在医治病人时倒下的。 他死的时候,面容与身躯上,布满流着黑色脓液的脓包。 父亲,是在一个暴雨之夜,执意上山寻找药材时,失踪的。 为什么一定要在那种天气出门? 安格洛斯想不明白。 她只记得,父亲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走进无边的夜雨后,就再也没有回来。 母亲……是殉情的。 在寻不到治疗方法,看着至亲接连离去后。 她在一个清晨,喝下了自己调配的毒药。 ……啊。 一场瘟疫。 一场由最肮脏的恶鬼,带来的最肮脏的瘟疫。 安格洛斯想。 自己,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起,开始憎恶「疾病」这种东西的。 它如此肮脏,如此不洁,如此蛮横地夺走珍贵的生命,将一切美好,都腐蚀成恶臭的脓水。 可是,光是憎恶,又能改变什么呢? 自己只是一个没用的,连最基础的治疗术都施展不好的见习修女。 除了悄悄死掉,似乎也……没什么别的用处了。 ……所以,安格洛斯,自杀吧。 只要死掉,就不用再感受这份无力与绝望。 是的。 ....只要死掉,一切就都结束了。 如果…… 如果那天,那位路过的骑士先生,没有救下自己,就好了。 …… 他找到她时,她正进行自我了断。 安格洛斯将自己锁在家中,关闭所有门窗,点燃炭盆。 然后,静静守在旁边,等待意识与生命,在温暖的昏沉中流逝。 很痛苦。 呼吸逐渐困难,胸口渐渐发闷。 ...很痛苦。 但……意识也的确在模糊。 很快就能彻底解脱了——小修女如此想着。 可偏偏,这时候。 一声巨响,房门被猛地撞开。 新鲜空气涌入,顷刻冲淡室内致命的一氧化碳。 随空气一同闯入她的世界的,还有一个身影: 一个穿着铠甲,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。 他就像一道不合时宜的光。 硬生生,撕开了她为自己选定的终幕。 …… 「你不该救我的。」 这是意识朦胧间,恢复些许清明的安格洛斯,对陌生的骑士说的第一句话: 「这只是徒费心神,没有任何意义。」 「在自杀失败之后,还敢尝试第二次吗?」骑士先生似乎很惊讶。 「——如果您想对我说, 「‘连死亡都不怕的人,世上还有什么好害怕的’这类话……我想,大可不必; 「这世上……总有生命无法承受之重。」 骑士先生没有反驳,也没有搬出任何教条或哲理。 他只是沉默地看了她片刻,然后,起身,转头,走向她家中冷寂许久的灶台。 :他要干什么?不,他干什么都与我无关。 安格洛斯别过头,准备等这个多管闲事的人离开后,再重新收集些木炭。 直到—— 一股她从未闻过的奇异香气,从灶台方向袅袅飘来。 那是肉的类焦香、某种菌类的鲜香、还有陌生蔬菜清甜气息。 它们在热油中翻滚,激荡道道令人食欲大动的味道。 其间,还夹杂着勾人的酸甜,开胃的微辣。 ……好香。 她空洞的胃袋,在那瞬间,一声咕噜。 「就算要上路,也先吃完这一顿吧。」 骑士先生的声音传来。 他端着一个大陶盘;盘中盛着的,是热气腾腾、色彩鲜艳的一堆食物。 她,从未见过如此……「好看」的饭菜。 红的肉丝、黑的木耳、橙色的胡萝卜、还有翠绿的葱花…… 它们交织在一起,油润发亮,散发热气与香气。 安格洛斯想,也好。 这顿饭……真的好香,好想吃。 等自己记住了它的做法和味道,等会儿去了天堂,见到爸爸妈妈和爷爷,一定要做给他们尝尝。 不过,不过……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