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-《因为太怕翻车就全点魅力值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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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温川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船舱壁纸是略带俗气的金棕榈叶图案,在透过圆形舷窗的海面反光下,明明灭灭。身下是稍显坚硬的单人床垫,随着船只航行传来极其微弱、却无法忽视的规律晃动。

    属于远洋游轮的特有气味——清洁剂、海水咸腥、地毯陈腐气息,以及隐约的食物香气固执地钻入鼻腔。

    隔壁舱室隐约的谈笑,走廊里服务员推着餐车经过的轱辘声,远处甲板上传来的、被海风撕扯得断断续续的音乐和嬉闹。

    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,甚至没有转动一下眼珠。

    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从某个极高极冷的地方缓缓下沉,穿透一层又一层黏稠的现实,最终噗地一声沉入这具身体里。

    又来了。

    像一台看过千百遍的劣质电影,胶片磨损,画面跳帧,但剧情永远雷同,结局早已注定,却偏偏无法按下停止键。

    毕业旅行,第一天欢声笑语,第二天是生存能力测验。鲜血惨叫背叛死亡,同窗一个又一个死去,洗刷不尽的腥气。每一次循环的尽头都只有他一个人,每晚都做同样的噩梦。

    一切尚未开始,同时也早已注定。

    他掐过自己,咬过手臂,不能从梦中醒来。自尽也不可取,而且他怕是真的,万一自己梦游了,因为梦死掉了……怎么对得起班长呢?

    于是只有记忆一次比一次清晰,一次比一次沉重。

    最让他绝望的是,他在这些梦里试图像任映真那样,在最后关头,把生的机会“还”给他。而他在梦里也做不到这件事。

    “我让你失望了吗。”他轻声自语道。

    没有回答,只有空调出风口单调的、令人昏昏欲睡的嗡嗡声。

    不知躺了多久,直到四肢僵硬,血液都似乎凝滞,温川才像一具生锈的机器,极其缓慢地、一节一节地,坐起身。骨头发出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咯咯声。

    他换了衣服,拉开门。

    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,吸走了脚步,两旁是挂着抽象画的墙壁,和紧闭的、标着房号的舱门。一切都井然有序。

    除了他自己。他像个误入精美橱窗的幽灵,与这明亮、欢乐、充满度假气息的世界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他漫无目的地游荡,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走到了上层甲板的观景廊。如果不是在这个班级的话,他大概不会大部分时候都被当成空气,但也没机会登上一艘这样的船。

    天空如洗,海天一色,干净得令人窒息。

    安宁得他感到恐惧,正常得让他想尖叫然后跳进这虚假的蔚蓝。

    “温川同学?”

    他最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,清澈、温和,春日溪水般流淌过来。脚步声靠近,轻轻地停在他身侧不远。

    “你在这里啊。”任映真说:“我听刘今熠说你脸色不太好,有点担心……”

    温川慢慢转过头,看向那张脸。

    又是你。

    任映真站在那里,离他不过两步远,微微侧着头,看着他。阳光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,他的眼睛里是毫无作伪的担忧,清澈见底地映着窗外明亮的阳光,既没有决绝的温柔也不是失去生机的死寂。

    你完好无损,生机勃勃。

    “温川同学,你没事吧?脸色好差。”

    打晕他。一个声音在温川的脑海里低语。像无数次在梦里对付那些失去理智的同学一样,他学会了,颈侧,力度适中,位置精准,这还是班长你教会我的。你不会受到严重伤害,只会暂时昏过去。

    然后、带他走,离开这艘船。他要离开这个注定的结局。他可以把任映真装进行李箱里。

    温川的思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,冰冷残酷的实用主义。搬动尸体藏匿补给,他知道什么样的姿势能最大限度减少不适,如何避免窒息,可以填充空隙防止磕碰。他能做到。把任映真装进去,带下船,偷偷离开。一个安全的地方。把任映真藏起来。只有我知道的地方,这样他就安全了。不会经历测验,不会死,不会离开我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一出现,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,瞬间缠绕了他的整个思维。

    万一这是个支线呢,万一这是梦境的新地图呢。我就不用再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了。这甜蜜的愿景胜过了其他所有的。

    “温川同学?”任映真又在发出声音了。

    他猛地打了个寒颤。我在想什么?我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?我是被这该死的无法改变的现实和一直重复的梦境逼疯了吗?

    “你没事吧,我带你去休息?或者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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